2月14日，豐田汽車發布聲明，名譽會長豐田章一郎因心力衰竭逝世，享年97歲。他是豐田汽車創始人豐田喜一郎的長子，現任社長豐田章男的父親，同時也是豐田汽車的第二代掌門人。隨著這位老人的離去，我們也得以將目光重新聚焦于這家世界級的汽車企業，重新看到它的輝煌與混亂，重新思考它的過去和未來。

在陪伴著豐田走過的70載歲月中，豐田章一郎早已成為了豐田汽車人的精神領袖。

從“豐田生產方式”到“國際化”發展戰略，豐田章一郎帶領著豐田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充滿痛苦與糾結的十字路口。用豐田章男的話來說，“豐田章一郎是將豐田汽車在艱難時期團結在一起的‘一面旗幟’”。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也曾給予豐田章一郎高度評價：“豐田章一郎先生將豐田培育成世界第一的汽車制造商，領導了日本的汽車產業。”

(相關資料圖)

如今，豐田章男退位在即，豐田大輔羽翼尚未豐滿，豐田章一郎的逝世似乎更加為豐田家族蒙上了一層青黃不接的意味。而豐田章一郎的逝世還會引發豐田內部什么樣的蝴蝶效應？佐藤恒治的接任會在多大程度上改變豐田？未來，這輪暴風雨中的“巨輪”又將駛向何方呢？

三代人的使命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在豐田家族風雨飄搖的百年征程中，這句話再合適不過。

1937年，豐田章一郎的父親豐田喜一郎將豐田家族企業由自動紡織業轉向汽車業，正式設立豐田汽車株式會社，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這條“開發、制造日本汽車”的艱難而輝煌的道路。

如果說，豐田喜一郎的使命是在日本汽車市場的一片貧瘠中開拓出名為“豐田”的一角，那么對于豐田章一郎來說，他的使命則要復雜得多。

1952年，豐田喜一郎逝世，面對父親的離去，豐田章一郎第一次意識到豐田汽車與自己宿命般的聯系。也是在這一年，豐田章一郎正式進入豐田汽車工業，負責汽車技術、質量管理和工廠管理。

在此期間，豐田章一郎在引進美國全面質量管理基礎上，總結出了獨特的“豐田生產方式”。其核心思想是“徹底杜絕浪費”，通過生產的整體化，追求產品制造的合理性以及品質至上的成本節約。時至今日，這套生產方式已經成為了全球生產管理的范本和國際通用的教科書。

1982年，隨著豐田汽車工業和豐田汽車銷售的合并，豐田章一郎也憑借著優秀的管理能力贏得了豐田內部的認可，取代豐田英二正式擔任豐田汽車社長一職，接過了父親的衣缽。

與此同時，豐田章一郎的就任并非一帆風順。

從20世紀70年代起，日本向美國出口的產品數量激增，引發了美國對日本的嚴厲抨擊，這一現象也被稱為日美貿易摩擦。

豐田章一郎敏銳地嗅到了危機，意識到隨著日美貿易摩擦的持續加劇，處于日本汽車市場頭部的豐田必將在這場戰爭中首當其沖。預見到這一現象，豐田章一郎提出了“在海外設廠、在海外組裝”的解決方案。

1984年后，豐田汽車與美國通用汽車公司進行合營，隨之又在英國設立組裝公司，零部件生產和供應源覆蓋歐共體大部分國家，進而又向東南亞、中國等地區擴展。

事實證明了豐田章一郎的前瞻目光和執行效率，這一方案不僅幫助豐田合理規避了貿易摩擦的影響，還最大程度上減緩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日本經濟泡沫的侵襲，使得這一時期豐田汽車的生產能力迅速擴大，為豐田日后成長為世界第一大汽車制造公司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功成之后不是身退。1992年卸任之后，豐田章一郎仍然擔任著會長一職，繼續為豐田汽車四處奔波。在豐田汽車的新車發布會中，人們經常會發現一個老者。他時常安靜地立在一旁，看著鎂光燈下的汽車猶如看著自己的孩子，這個人就是豐田章一郎。直到2009年豐田章男正式執掌豐田，豐田章一郎才徹底退居幕后。

如今，隨著汽車電動化、智能化浪潮的涌起，豐田汽車這艘大船也必須開始調整風帆。豐田章男在經過14年“如履薄冰”之后，將方向盤交給了更年輕的一代人。然而，無論時代如何變化，豐田汽車人都始終面臨著一個共同的命題：如何守好豐田這份家業?如何更好地堅守住豐田“精益造車”的理念?

為豐田注入“理性”靈魂

聚焦于豐田章一郎，其實不難發現，從1952年至今，這位豐田汽車二代掌門人始終在為豐田汽車的發展注入屬于自己的“靈魂”。

不同于父親豐田喜一郎和兒子豐田章男的強烈個性，豐田章一郎性格謙遜、內斂，乍看之下似乎并不耀眼，他也常常強調自己僅僅是個“技術人員”。而恰恰是這種性格反而強化了豐田章一郎理性、均衡地判斷事物的能力，在其卸任之后依然經久不息地影響著日后豐田汽車的決策與管理。

2008年雷曼危機前，豐田汽車銷量持續增長，成為世界第一的汽車制造商，管理層也因此沉浸在銷量高漲的氣氛中。這時豐田章一郎卻不合時宜地喝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成為了追求數量的公司，不要忘記了我們要制造重視安全的汽車。”在一片歡欣面前，豐田章一郎面帶嚴厲地為豐田汽車敲響了警鐘。

事實上，如果仔細研究豐田的歷史，你就會發現，理性思考謹慎決策，寧可錯過高增長也不愿犯錯的穩健增長，是豐田成功的真正基因，而這一基因正是由豐田章一郎帶來的。

在豐田章男執掌豐田汽車的14年中，我們也時常能夠看見豐田章一郎的影子。

對于汽車全面電動化的浪潮，豐田章男并未從一開始便深信不疑，他曾多次表達自己的質疑，“這樣真的可以嗎?”。而在深刻認識問題之后他又能迅速認識到自己的“局限”，果斷行動。

對于父親，豐田章男曾經表達過這樣的看法：在豐田汽車的職業生涯里，父親豐田章一郎沒有給我任何明確的建議和幫助。但是父親卻一直用行動指引著我，我對他沒有絲毫的埋怨，反而充滿了感激。

除了低調參與兒子的成長，豐田章一郎還對中日經濟關系的發展尤其重視，雖然他并不是豐田汽車的中國國產化的直接促成者，卻是其重要推動者。

1992年，天津市市長聶璧初率團訪問豐田公司，并邀請豐田章一郎到天津建廠。在這之后，豐田相繼在華北、華中地區落地汽車零部件工廠，同時向中國大量派出技術專家和管理專家，傳授生產技術和管理模式。1998年，豐田在中國的首座整車工廠落戶成都。2000年，一汽豐田正式成立，總部落戶天津。2004年廣汽豐田正式成立，總部落戶廣州。2018年3月，93歲高領的豐田章一郎來到中國，親自為一起豐田TNGA新工廠站臺，展現出其對于中國市場、中國消費者的高度重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豐田章一郎不僅僅是一位汽車企業家，他更象征著這個家族企業中最具靈性的一部分。

豐田章一郎或許并非是那個“扶大廈于將傾，挽狂瀾于既倒”的絕對強者，但是他為豐田所注入的“理性”的靈魂卻一次次幫助豐田在風云變幻的時代中消化危機、找出機遇。

“繼承和演變”

在許多人眼中，值此豐田汽車轉型之際，豐田家族的缺位是一種面對新時代大潮的認輸和節節敗退。但事實上，如今豐田全新的管理團隊的配置及其發展方案的背后，是一家世界級企業以其敏銳目光面向未來所做出的深度考量。

讓我們把時間線拉長，2020年CES展上，豐田汽車就曾正式提出建設Woven City——編織之城的設想，這也是豐田汽車在新的時代中再一次做出的重大“轉型”。

在豐田章男的設想中，編織之城是一座未來之城，將利用自動駕駛、機器人、智能家居聯網、人工智能等多項智能技術把城市編織成一體。在這個城市中，豐田不僅將呈現出“比現在更好”的可持續發展方式，也將創建給人們帶來幸福的移動社會。

2月13日，豐田章一郎逝世的前一天，豐田汽車宣布了新的組織機構和高管團隊任命，這也是佐藤恒治調任之后作出的最新調整。在新的架構的基礎上，豐田汽車提出了三大重點任務：一是以BEV為起點的業務改革，二是加強Woven計劃，三是在亞洲實現碳中和。

不難看出，豐田汽車部署的這三大業務從本質上來講都是對“編織之城”計劃的繼續和深化，換句話來說，仍然是對“章男時代”的延續。

那么具體來看，為什么是在亞洲實現碳中和呢？

事實上，豐田汽車的主要市場分布在歐洲、北美和亞洲。首先來看歐洲市場，目前歐洲大多國家已經實現了碳達峰，并提出了2035年的碳中和目標，再加上歐洲小車戰略的實施，豐田汽車要想在歐洲市場實現碳中和必然會面臨更多的政策上的阻礙與市場上的限制；而北美市場同理，早已形成了較為固定的市場格局，并且通脹法案也在一定程度上為豐田豎起了高高的屏障。

反觀亞洲市場，基于法規、政策上的開放和廣闊的上升空間，無論是市場容量還是發展環境，都是豐田汽車實現碳中和的最佳“游樂場”。

而在另一方面，還有行業人士分析認為，豐田章男在這個時候選擇退位并由佐藤恒治為代表的外姓人接任，一方面是由于現階段豐田大輔無論是能力還是經驗都不足以勝任社長一職，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豐田家族需要有一波人為“編織之城”這一重大轉型決定進行“試錯”。

與此同時，在執行Woven計劃的行為主體中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人物——豐田大輔，作為Woven Planet Holdings公司的副總裁，豐田大輔將全面參與Woven計劃的實施。從這個角度來看，無論Woven計劃是成是敗，實際上都是變相地在為后續豐田大輔的接班鋪路。